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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riter's picture赫斯辛

第一章

「等等進去之後不能再說話了。」夏尚低頭跟我說道。

我點點頭,跟著他穿過大理石,飛魚拱形的冰涼長廊,在一扇用透明彩石,大貝殼門把的門前停下,裡面透出來光線。

我身上穿著畫有彩魚圖案的袍子,那是儀式穿的衣服。

我已經在荷姆薩幾個月了,夏尚說所有爵爺跟鞍馬都必須完成這儀式,才算真正成為主僕關係。

其實他說的話很多我都聽不懂,只好能記多少就記多少。

「照我說的做,去吧。」夏尚拍拍我,我才走了進去,這才知道為什麼透明彩石門裡一直透出光線,這個低圓拱廳整面向著外頭,堅固的鯨膜罩著外圍,向著日出的方向,一個圓石水池在中心,陽台的簾子是結砂星做的。

我來不及看詳細,就發現左邊有一個用絲布裝飾的聖壇,而杰野正站在那裡。

雖然一樣穿著有彩魚圖的袍子,可是他的看起來更漂亮,魚鱗也是一片一片鑲上去的。他還是戴著一邊眼罩,我對上他另一邊黑色發亮的眼睛,發現他很快轉開,一臉不甚愉悅,看了看神壇邊的祭司。

雖然我知道他大我兩歲,才十二歲而已,可是他看起來很像十四、五歲的大男孩,高過我一顆頭,腿也很長,鼻子挺直,嘴唇緊閉著,皮膚也很白皙。

我楞了好一陣,還是祭司用眼神叫我過去,跟杰野站在一塊。

「靠緊點。」他說,讓我們兩個肩碰肩,可是我肩膀只能碰到他手臂。

「跟海神柔頓敬酒。」

祭司拿了一個長長的貝殼,叫我們一塊喝下,那個腥嗆的味道讓我忍不住咳了一聲,但我看向杰野時,發現他只微微皺了皺眉頭。後來祭司叫我們脫下袍子,那之後我跟他面對面站著,各自都只看著各自的肩膀跟頭頂,我照夏尚吩咐的--脫下衣服以後,趴在地上親吻他的腳、陰莖跟脖子,他說那分別代表晚上睡在爵爺身邊的位置,必須服侍的部份,跟白天問好要親吻的部位。

不管我吻得多麼輕,而且心裡有點勉強,杰野也不太在意,他從頭尾只看著正前方。

「到池子裡,等這滴完就可以起來。」祭司說,並放了一個魚形寶石沙漏在石子邊才離開。

池子裡浸著抹香黥油,還有藍色的軟軟珠子,我等他踏進去,才照吩咐也坐了下。

既使溫度適中,可是濃重的香味跟黏滑的鯨油讓我喘不過氣。我跟杰野只是對坐著,我看到他翹著腳,盯著外頭,後來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才轉開視線,看著鯨油下自己的腳趾。

沙漏滴得太慢,廳裡又太安靜,我最後發現我們兩個都在看著沙漏,只期待趕快滴完。

最後,還是杰野先爬起身,在沙漏即將滴完那一刻,我等他很快的披上袍子出去,才從池子裡起身,沿著他滴下鯨油的痕跡也出了去。

那晚既使我洗過澡,皮膚還是油油膩膩,而且有香味,夏尚叫我到他書房去,那不是我幾個月前到的時候那個房間,而是在青海塔的底層,儲藏室的更後面。

自從那次我在荷姆薩留下來之後,我再也沒有戴辛公爵的消息。

夏尚那時說得對,他不會來找我,而我在這裡留下來,氣候又濕又冷讓我一直不舒服,前一個月都在感冒。

我曾想過要回戴辛國,可是一想到回去了,公爵或許會因為我沒有完成任務而處罰我,或是又被丟回馬房,跟那些馬夫一起,那我還寧願在這裡。至少我三餐也都有著落,除了在房間睡覺之外,其他時間我都在夏尚的書房上課。

只有偶然幾次我遇到碉堡裡的一兩個侍女,聽到她們看著我小聲交談,除此之外我沒跟任何人講過話。

「來。」我照每次用的方法--先用指節,再用手掌敲門,夏尚就打開了門。

我第一次進他房間時嘴都闔不上,夏尚的書房是我看過最神奇的地方,雖然裡面一點都不明亮,可是壁爐裡有火精,從門外看起來這裡應該只是個小房間,進來後有幅落地畫,上面畫了堆滿東西的儲藏室,放在這個暗處很容易一看就以為這裡只是普通儲藏室,可是踏進來一轉身,就發現畫背後根本是一個樓中樓。

「來這裡。」

待在這裡三個月了,我還是沒辦法好好把所有東西看完。

這個房間根本看不到牆壁,因為全都被書堆滿了,書、地圖、海圖還有一些捲軸塞得到處都是,高的地方直上頂棚,必須用梯子或是使喚書精才能拿到書。天花板的頂棚有魚形的彩繪玻璃,光就是從魚眼透進來,可是夏尚常常會用鉤子把魚眼關上。

樓中樓房間有一股奇妙的味道,像藥草又像皮革、還有木頭濕濕的味道,我後來才知道,那些味道都是從這個五面書牆構成的房間後透出來的。

有一面書牆可以打開,夏尚會從那裡拿出一些藥草,但他沒有讓我進去過任何一個書牆後。

「坐這裡。」他讓我坐在一張鋪魚皮的軟椅子上。

「你現在已經是鞍馬了。」一會兒夏尚在椅子上坐下說道,他總是穿著乾淨的白色罩袍,一頭銀色頭髮也梳理整齊。

「我要先幫你取個名字,匹配杰野的名字--只要一進這個房間,我們就不用敬稱。」

平常都是叫他殿下,但這一次他這麼說。

「因為他是最小的兒子,所以叫『杰野』*,至於你⋯⋯」

(荷姆薩語「杰野」意為「多餘的」)

他看了看我,想了一陣。「你說以前在戴辛公國他們叫你什麼?雜種?」

我知道夏尚記得,但他就是故意這麼問我,而且觀察我的表情反應。

我點點頭。

「雜種,雜種⋯⋯.『夜祖』?荷姆薩語裡面麼會這麼叫配種沒配好的夜光花,夜祖,蠻好聽的,你喜歡嗎?」

我點點頭。每次我對事情毫無意見的接受,都會讓他很滿意,他說那是一個好鞍馬的特質之一。

「夜祖,」好一會兒他示意木精,我底下的椅子腳便緩緩往前,但我只感覺到一點點振動,直到近得他可以碰到我為止。

「聽好,我要你想一件事,如果你當初跟著戴辛爵爺回去,你會如何?」

我呆看了他一陣,視線掃到他後方桌上擺著的一盤紅毛丹果而吞吞口水,他彈彈手指要我繼續看他眼睛。

「⋯⋯我會被他處罰,然後繼續回馬房清蹄子。」我說,發現自己盯著他銀灰色的眼睛時好像轉不開。

「如果你沒跟他回去,他把你丟在這裡呢?」

「我不知道。」我說,但夏尚要我繼續看著他眼睛。

「你會被賣到市集。」他說,我只能點頭。「因為沒有人要你,你會被賣到那裡,而且價錢不太好,因為荷姆薩人不喜歡金髮。」

「荷姆薩人不喜歡金髮?」

「對。」夏尚一動也沒動,我幾乎沒發現自己照著他說的話,而且一字不差。「照著我說的,我告訴你的事情,一字都不會有錯誤。」

「你告訴我的事情,一字都不會有錯誤。」我發現自己視線無法從夏尙眼珠上轉開,他銀灰色雙眼有一種魔幻的色調,讓我被吸住一樣。

「你叫夜祖,以後就是這個名字,只有兩個人的說的話你要完全相信,我,還有杰野。」

我也照他說的回答,而且發現一旦這麼做,我對他說的真的深信不疑--我當時當然不知道,對那時的我說,大人說什麼都不會有一句謊話。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夏尚在對我做什麼。

那是「催迷」,鞍馬成長訓練中很常見的一個階段,他們想要一個跟爵爺完全忠心、親密的鞍馬,而經年累月的催迷會讓鞍馬對爵爺具有絕對的崇拜跟服從。

「夜祖,你表現得很好。」一會兒夏尚似乎很滿意,他指指落地畫後的小隔間說道。「明天才要開始上課,現在你到那裡去,跟杰野一道。」

「我要做什麼?」雖然很想聽他的,可是一想到杰野在那裡,我卻是一點都不想過去。其實他也沒有欺負過我,可是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討厭我。

「他知道怎麼做,你過去就是了。」

我照他的吩咐進去,而杰野早就坐在那裡的床上,沒穿衣服,微暗中他黑髮發亮,沒有眼罩的那邊眼睛看了我身後一眼--夏尚在我進去後把簾子拉了上。

「衣服脫下來。」好一會兒他勾勾手叫我過去,我只好靠到床邊,他低聲說完,視線很快從我臉上移開。

這是他第一次跟我說話,很像在說悄悄話,不想讓夏尚聽到似的,瞄了簾子外頭一眼他又重複一次。

夏尚說杰野知道怎麼做,所以我還是脫下衣服,他拍拍床邊,我爬上去,跟他一樣躺了下來。

我原本還有點緊張,可是跟他並排躺著好一陣,久到我肚子餓的咕咕聲都有些大聲了,夏尚才緩緩拉開簾子。

「好了?」他看我們兩個光著身子躺著,杰野爬起身開始穿衣服,對我招招手。「來吧,杰野,我帶夜祖繞碉城看看,你也一塊來。」

「不用了。」杰野看了我一眼說。「我不想去。」

其實我才到這裡沒多久,可是我也大概感覺得出來,杰野喜歡跟夏尚一塊,可是只要有我,他寧可不去。

後來他也是如此,只有一些場合爵爺一定得帶著鞍馬時我才會在他旁邊,其他時間能不要跟我在一塊,他一定離得遠遠的。

--從睡在他房裡第一晚,我就知道,既使夏尚告訴我一大堆鞍馬跟爵爺之間的規定,而我第一晚也很謹慎的背得滾瓜爛熟,但杰野根本不在意。

「就是他?」

第一晚,也就是我跟杰野在鯨魚油裡泡得油膩膩的當晚,我照夏尚指示到他房間,雖然已經晚上,燈精都已經趴在燈條上,但杰野門口還有兩個男孩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他們一看到我立刻露出笑容--雖然那比較像看到新奇玩具的表情。

「過來呀,來這裡。」

看到我停在柱子邊,他們兩個招招手,我最後只稍微靠近,這兩個人就湊了上來。

「唔,他眼睛顏色真的不一樣。」其中一個露出有趣的笑容說道。

我記得夏尚有大概跟我提過杰野的哥哥們,裡面有一對雙生的兄弟爵爺,夏尚說他們比杰野大一點,然後要我「離他們遠一點」。

這兩個人身上的短袍都是金邊的,護手套跟蛙靴也鍍金,深紅色頭髮綁成馬尾*,臉跟杰野有點像,修長秀氣,只是琥珀色的眼睛不像杰野那樣沉穩,他們把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其中一個還摸了摸我的頭髮。

(*未成年的爵爺都是綁馬尾,成年禮後開始紮成髮辮或是束頭)

「泊帝,別摸⋯⋯」另一個瞪大眼睛,好像他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沒怎樣嘛,摸起來跟紅髮一樣,你看他眼睛⋯⋯」另一個說,不過放下手時我看他手指還是在披襟上擦了擦。

被抬起下巴我只好抬頭盯著他們看,任他們仔仔細細把我從頭到腳看過一遍,還湊上來聞了聞。

「他有點臭。」泊帝說,我不明白為什麼,因為夏尚吩咐我天天洗澡,可能是因為我剛剛跟他去了馬廄的關係。

「頭抬起來,別低下,別低下⋯⋯」一個又抬我下巴,可是發現另一個湊到我頸邊,我一愣之後還是不敢動。

「唔⋯⋯」那個叫泊帝的突然用嘴在我脖子上吸吮,我原本想推開他,可是他們都比我高大,我根本不敢動,他牙齒頂撞時有點刺痛,除此之外我沒有任何感覺。

「可以了。」泊帝跟他弟弟放開我,我才得以站好,然後也才看清楚他們臉上得意的表情。

「要叫他脫衣服嗎?」

「可以啊,杰野會喜歡的。」

他們指示我把衣服脫下來,我身上還披著跟杰野一起儀式的魚皮披襟,我不想脫衣服,可是更不想反抗他們,夏尚要我懂得察言觀色,不惹麻煩,所以我也只能照做。

「杰野,你的鞍馬來了!」我一脫下衣服,他們就迫不及待大喊著把門推開,把我推了進去,發出的笑聲迴盪在走廊上。

「杰野,我們把你的小鞍馬送來了,很可愛吧!」

我被迫光著身子,抓著地上所有的衣物被他們拉進去,而床上的杰野坐起身,視線只在我身上一停,然後指著我發出笑聲。

「呵呵哈,我也有喔!」

我從沒看過--雖然只跟杰野見過幾次面,可是他之前表情都很沉靜,現在笑著樣子看起來很愚蠢,口水還噴了出來,我抓著所有衣服被帶進門裡,那對雙胞胎笑得更響亮。

「他很漂亮啊,皮膚也很好喔,你要對他好一點,杰野?」

「哈哈哈,呵呵⋯⋯」杰野指著我笑得抽氣,我覺得臉上一陣溫熱,雖然根本不明白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從何而來。

「我要抱抱,抱抱!」杰野對我伸伸手,既使我不願意,還是被拉到床邊。

「親親!」他沾滿口水的嘴唇湊到我旁邊,我最後閉上眼,結果讓雙胞胎笑得更大聲尖銳。

「杰野真的很有趣!」

「你的鞍馬跟你很相配,杰野,他跟你一樣可愛!」

杰野最後笑得噎著似的,才讓他們開心的關上門,門外腳步聲漸遠之後他才放開我。

我喘著把衣服都撿起來跟他對望,雖然隔了一段距離,可是他一絲笑意也沒有,冷冷看了我一眼才躺下。

「走開。」

我最後還是打算按照夏尚吩咐的--到杰野房裡,幫他換衣服,到他床上跟他一起睡,可是才套上衣服靠到高至我腰際的床邊,就聽到他低低的說道,我只好停下動作。

很久沉默之後我幾乎打算出這房間,儘管夏尚早就告訴我,我以後都跟杰野睡一塊,因為「所有爵爺跟鞍馬都是這樣」,但我還是不明所以,但我也記得,夏尚不希望我讓他失望。

我呆呆站在那裡,直到杰野又看了我一眼。

「你的床在那裡。」他沒看我,只指指另一頭魚嘴火爐邊的一張小床。

「鋪好了,以後你睡那裡。」既使夏尚清楚吩咐過我第一晚的步驟:走進房間,幫杰野換衣服,試喝他的睡前飲,爬上床睡在他腳邊,可是⋯⋯

我看了他轉過身,包上毯子睡,知道自己根本沒得選擇,也就只能在那小床躺下。

接著兩年,我就是這樣睡在那裡,跟所有爵爺還有鞍馬不同。

*

荷姆薩藩屬於愛沙洲國,擁有自治藩主,也必須朝拜愛沙洲國的的洲皇。

在一百多年前,荷姆薩曾經是獨立於愛沙之外的海島國家,也有自己的世襲君主。

不過七日戰爭之後,荷姆薩被愛沙攻下,貴族流亡,商人紛紛投城,並且拒絕援助祖國的軍隊,成為荷姆薩最屈辱的這場戰爭,第七天簽完所有條約後,荷薩姆的國王就向愛沙州皇宣示效忠了。

那之後,荷姆薩變成愛沙名下的藩屬,並被迫將「國王」稱號改名為「藩主」。

--這些事情我都是慢慢才知道的,夏尚有時講完一些故事,都囑咐要我別說出去,我根本不知道哪些可以說,哪些不能說,最後乾脆就是什麼都不說,所以後來在碉城前幾年,很多人叫我「小啞巴」。

夏尚說無所謂,很多人私底下叫杰野「白痴」,那麼「有個啞巴鞍馬也無所謂」。

他們常說十歲之後的兩年是鞍馬教育的黃金期,可是我的那段記憶模模糊糊,我只記得自己光是要適應荷姆薩濕冷的氣候就夠受了。只要下雨我就會噴嚏連連,夏尚會幫我按摩鼻子上某一處,說那會讓我好些,他叫我多自己按按那個地方,但我總是忘記。

而我唯一高興的一點,是可以不用餓肚子,以前在戴辛公國,如果我讓馬伕們不高興,就沒有飯吃,可是在這裡,我想吃多少塗滿蝦膏的米餅都可以,三餐都有魚,還有滿滿的甜菜跟水果。

我喜歡跟夏尚一塊,他讓我讀了很多書,並且教我荷姆薩文字。夏尚教我許多有關有關人體的知識,之中也包含「穴位」,他說鞍馬得學些基本的穴位好照顧爵爺的身體。不過我都只當作為自己而學,因為杰野根本不跟我說話,更別說讓我碰到他身體。

夏尚用在我身上的時間要比杰野還多,他說我現在是學東西最快的時候,所以一股腦把什麼都塞給我,而我總會記住。

我喜歡聽他說話,就連無聊的荷姆薩古文也都可以忍受,不過有幾件事我怎樣都無法喜歡。

「嗯,嗚⋯⋯」書房的暖爐邊,雖然被迫被拉開的大腿早就痛得我膝蓋顫抖,可是夏尚沒有放鬆,他又推進一點,直到我劈開的腿幾乎跟牆壁平行,這是我最討厭的動作,每次大腿內側都要痛很久。

「這部份好了,夜祖。」過了好久,夏尚才不再按著我,但我知道惡夢還沒結束,我還必須插開腿俯在魚皮地毯上,直到我腹部跟地上貼齊,他會從後面壓著我,直到我習慣。

夏尚總是會慢慢來,讓我能慢慢拉開筋,可是他要求也很高,總是要我能完全將腹部、大腿貼著地板,過很久他才讓我起來,然後又叫我躺下,把我雙腳折到胸口。

我跟他對上視線後又閉上眼,好不容易才把喊痛的呻吟吞回去,他銀灰色眼睛盯著我看,眉頭邊的細汗被火精的照得發亮,對上他的眼神,我再痛也忍住了。

「慢慢站起來。」好久之後他才放過我,我抓著他的袖子起身,大腿內側又酸又痛,一時間還無站直。夏尚已經要我這樣拉筋好一陣了,每次我都痛苦萬分。

「你身體變柔軟了,夜祖。年紀小總是特別快。」

他扶著我的腰,讓我上半身往後,用手撐著身子,起來後他說道,我全身酸疼得只能點點頭。「而且你特別能承受疼痛,這是好現象,人一輩子痛的時間居多⋯⋯坐下休息吧。」

我根本是直接攤在椅子上,揉揉疼痛的大腿內側。他喚書精拿來一些書籍,看到我還癱坐著,便把書推到一邊。

「夜祖,來這裡。」我以為是我耐不住這些讓他生氣了,可是他沒有,只叫我躺到這個小廳的中間,那裡頂端的魚眼打了開,光線流了進來。

夏尚也在魚皮毯上坐下,叫我把上衣脫下,一隻腳抬了起來擱在他肩上。

「這裡,看到了嗎,夜祖?」他手指在我膝蓋內側一按,然後又往下。「沿著骨頭。以後我會教你解剖學,你必須對人體清楚,這裡⋯⋯」

他按到我大腿內側時我癢得一縮,讓他停了下「怎麼了?」

「會癢。」我抿抿嘴說,看到他挑起眉毛。

「你不怕痛,卻怕癢?」

「有時候。」為了不讓他覺得我不好,我撒謊說。

「這裡。」他按著我大腿內說。「三根手指地方,動脈旁邊,按按這裡,就不會那麼酸痛了。」

「這裡?」

「杰野也會酸疼,睡前幫他按這裡,夜祖,知道在哪了?」

「嗯。」我點點頭,但是立刻毫不猶豫打消這念頭,我沒有告訴他,杰野讓我睡在另一張床上,除此之外,我跟他根本沒有碰觸過彼此。

晚上睡覺時我通常都累得睡得很沉,不過有幾次看到杰野在他床上讀著什麼書,燈精在他肩上照明,而書精幫他翻書。他看得很入神,一察覺我在看就會瞪我,所以我只好翻身繼續睡。

「還有杰野的眼睛。」夏尚叫我坐著跟他面對面。

「只靠一隻眼睛,很容易過度疲憊,你要替他按摩這裡,沿著眼窩。大拇指也是,這一處要幫他按,答應我你會這麼做,夜祖?」

不知道是不是我在有關杰野的事情上表現得有點漫不經心,夏尚抬起我下巴,我點點頭他才開始按我耳朵。

那是我最喜歡的部份,雖然他只是為了教我穴道(還是為了幫杰野按摩),但是每次被他搓揉耳朵時,我都會舒服得忘了記下穴位,雖然盡力想要睜著眼睛,還是徒勞無功。

真要說起來,那應該是我到荷姆薩頭幾年最美好的回憶,跟夏尚在魚皮地毯上,讓他在我身上撫摸,聽他低語交代。以前我甚至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可是夏尚教會我忍耐疼痛,教會我分辨敵人--他跟杰野以外的人都必須提防,他交給我任何他知道的知識,但是不論是溫暖或是愛,都不是他打算給我的,那是意料之外的東西,就算他真的疼愛我,也是為了杰野的緣故。

「嗯⋯⋯!」突然他按著我的手肘外側,因為非常使勁,我整隻手臂都痛麻了起來,好一陣根本無法動彈,只是茫然的看著夏尚。

「麻穴。小傢伙,專心點。」夏尚厲聲說道。我剛剛甚至差點睡著。我知道他不高興,夏尚的情緒我只能從口氣跟臉色分辨,可是後來我再大點,他開始教我讀心術之後,我才知道,他並不是每次都生氣,尤其他叫我「小傢伙」的時候,我都可以肯定,他只是故作嚴厲。

「杰野來了。」一會兒夏尚聽到傳來的敲門聲說道,我發現他看著我,才想到他是要我去開門。

門外的杰野一眼都沒看我,我不用抬頭都知道,他原本想繞過我進來,可是我們同時察覺夏尚的視線,所以都沒動。

招呼。鞍馬儀式時我就知道這件事,但是沒有夏尚的時候,我跟杰野根本不看彼此一眼,所以現在險些忘了。

好一陣停頓,最後還是杰野稍微湊近我,這大概是我們唯一的一點默契--在夏尚面前至少我們不能像平常一樣,我是為了讓夏尚高興、對我滿意,杰野這麼做,應該只是為了省去麻煩。

最後,我還是摟住他的腰,在他脖子上一吻,依照被教導的方式,杰野只把他的嘴唇隨便在我額頭上貼一下,就走到夏尚旁邊坐下。

「去看過卓林了?」夏尚問道,杰野接過他遞來的*蛋油茶,喝了一口,夏尚也讓我喝了一點,但不如杰野的一大杯,因為他希望我保持纖瘦一點,因此除了廚房的供餐,他其他時間不會讓我吃零食。

(*鯨魚油和著蛋黃跟奶油調味的飲品,荷姆薩冬季時會給男孩的飲料)

我照著夏尚的指示,繼續去一旁背我的人體骨骼表,不過杰野跟他的對話,還是會傳進我耳裡。

我雖然剛來不久,但是掌管荷姆薩的藩主名字我還知道,卓林是第八任的自治藩主,由愛沙皇所授予的,在更以前荷姆薩只有國王,但是那國王系譜表太長了,我根本背不起來。不過我知道的是,平常他們都叫卓林為「陛下」,但現在卻是直呼他的名字。

夏尚早些時有告訴我,因為今天是荷姆薩曆的退潮日,爵爺都必須進入白塔去見自己父親。杰野是最小的男孩,所以他到下午才去,而因為卓林陛下臥病在床,杰野等到最後也沒見到他。

「醫生說他一直睡著反而好,現在只有喝湯時是醒著的,我只聽到這樣。」杰野說。

「有看到他吃了些什麼嗎?」夏尚問道,杰野點點頭。

「章魚跟牛尾被送了出來,上面還有喝完的藥草茶,我在外廳看到僕人送出來。」

「是什麼藥草?」

「是紫紅色的,我看到底部有一點殘渣。」

「有聞到味道嗎?」夏尚問道,杰野點點頭。

「酸酸甜甜的,氣息不重,可是那個送餐的僕人袖口沾了點。」

「紫紅,酸甜⋯⋯」夏尚雖然沒說出口,可是像是早就有了答案似的,眉頭輕壓下。

「那是什麼,夏尚?」杰野問道,而對方叫他靠近了點,這才低聲說道。

「你父王的日子不超過兩年了。」

其實夏尚的音量我是聽不到的,但是他很早就開始對我進行聽覺還有嗅覺的訓練,他說過了十二歲再訓練就太晚了,因此才待在荷姆薩幾個月,我就能夠分辨杰野房間外每個侍衛腳步聲的不同,因為這是夏尚給我的功課。

「我教過你曼陀羅的功效吧,那種藥草可以讓人精力回復,可是那其實是在削弱他的腎臟。」夏尚說道,杰野好一陣只是盯著他,最後那隻獨眼微微瞇起。

「如果是的話,會有什麼症狀?」

「長期少量服用精神會非常好,痛覺麻痺,晚上難以入眠,面色光紅,不論喜怒都會非常極端,然後性慾⋯⋯」夏尚平靜的說道,但看我們兩個一眼才打住。

「這種藥誰都能拿到嗎?」杰野問道。

「不行,只有藥師能夠拿來做其他藥品的調配。」夏尚說。「可能有人想讓卓林活不久⋯⋯蕊曼最近有來信嗎?」

「有,但是沒空雅夫人懷孕的消息。」杰野說,這讓夏尚眉頭深鎖。

我知道杰野有個在外島的哥哥蕊曼,照理說如果他妻子懷孕生子,他就會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但據說他妻子一直沒有懷孕。

「關於曼陀羅存量,醫藥房可能會有紀錄,這件事最好確認一下。」

「我試試看。」杰野說道。

「等到夜祖身子更軟些,我會讓他做這件事。」夏尚說道,但杰野看也沒看我一眼,只站起身。

「不用,我這週就會找到機會去看看。」

「等到你再大點,夜祖就必須做這件事。」夏尚一會兒難得堅持的說道。「他是你的鞍馬,讓他有點機會證明這件事。夜祖,跟杰野回房去吧。」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我做什麼,但被被夏尚一喚,我也只能站起身跟上去,杰野似乎有點不滿,但最後他只拉開房門,我離開前還聽到夏尚交代的聲音。

「夜祖,記得幫杰野按摩穴道。」

*

「喂。」我正要穿過學院的小拱門,炎旨把我叫了住。

那是剛上課完的玻水星宮外,我原本等杰野走了,從後面不遠處跟上,這是我跟他不得不一起行動時的方式,平常雖然他都不想看到我,不過有別人在的時候,他還是會任由我跟著。

事實上其他的爵爺跟鞍馬幾乎是片刻不離。

每隔一日,我跟著杰野一起在白天到教導傳統課程的水星宮上課,這座宮殿是給爵爺學習的地方,除了上荷姆薩語,學習文字之外,就是數千年來所有爵爺要學的歷史課還有幾何學、生物還有*承載學。

(*承載學:學船隻、戰船、戰車、馬匹、海戰馬等習性與海洋水性原理)

水星宮是用玻璃水晶做的,所以又稱「玻璃宮」,白天上課光線充足,我們可以從有著玉石柱子的頂棚看到天空的顏色變化,以此學習必修的天象。學院右側鄰著安息洋,偶爾可以見到海馬艦隊在演練,浪花濺上岸邊的景象。

平常我都一下課就跟在杰野後面離開,因為有老師在,其他爵爺大部分不會去煩杰野,可是今天教浮力的阿托幫老師先走了,我看到炎旨跟他的鞍馬站在那裡時,早該換個門走,但是我沒有,因此還是被他攔了住。

我記得夏尚說過要我「離那對雙胞胎爵爺遠點」,可是關於炎旨這個人,我什麼都不知道,只常常看到他跟其他年紀較大的爵爺炫耀他們可以玩「水晶蛋」,那是爵爺要滿十五歲才能開始學習的。

炎旨的鞍馬水荻應該是最漂亮的,雖然他不是紅髮,但是水藍色髮辮跟半透明眼睛很秀氣。他也很聰明,在課堂上成績非常好,因此炎旨也很疼愛他,我記得有幾次看到水荻安撫炎旨,前幾天似乎炎旨就想找我麻煩,但是水荻阻止了他,這一次⋯⋯

我一會兒才發現炎旨站的玉石柱子後還有幾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爵爺,他們都盯著我看。雖然我才到荷姆薩一年,但我以前就知道,若是帶善意,他們絕對不會這樣幾個人站在那裡盯著我,而且夏尚告訴過我分辨人喜好的神情,那種稍稍偏斜的視線就是厭惡的表示。

其實我已經習慣別人一直盯著我的頭髮跟眼睛看,在碉堡裡唯一跟我同一個髮色的,是拉廢棄石塊的小馬羅塞,他們說牠媽媽跟野牛交配才會生下牠這種鬃毛金色的雜種馬。

水荻正要拿自己角壺裡的薄荷茶給炎旨喝,但他只盯著我看。

「過來。」

我看了杰野離去的方向,發現他在轉角處停了下來,看著我跟這些人。

「臉抬起來,再高點。」炎旨說道,我一照做,其他人就瞇起眼,盯著我的眼珠子看。我昨天才洗過澡,夏尚幫我抹的鯨魚油裡加了點青檸水,他說使用的香料代表一個人的品味跟階級,荷姆薩人非常注重這個,可是不管我聞到什麼香水或是香包,都只會過敏的打噴嚏,只有青檸水我能接受,所以夏尚就叫我塗抹那個,他說青檸是很便宜的香料,不過可以驅蟲。

碉城裡只要有點階級的人都會塗抹香料,爵爺們不用說,全都用上好的番紅花,而就連他們身邊的鞍馬都聞起來非常吸引人。

「眼睛真的不一樣顏色。」一旁幾個爵爺用鼻子輕嗤一聲,我這才垂下視線。雖然夏尚交待過我不能惹麻煩,可是被幾個人這樣盯著看,我覺得耳朵發燙。

「把貝殼刀給我。」炎旨說道,水荻見他盯著我的眼睛,只皺起眉頭,沒把自己腰間的刀子遞上。

「您要做什麼,炎旨殿下?」

「他兩邊眼睛顏色不一樣,我把藍色那邊挖出來,綠色比較好看,獨眼還可以跟杰野作伴。」炎旨看著我說道,其實真的嚇到我的不是他說的話,而是他平靜的神色跟眼睛裡露出來的光芒,我後退時被其中一個爵爺抓住,嚇得膝蓋顫抖,而我瞄到遠處杰野正看著我,卻是一動也沒動。

「請不要這樣⋯⋯」水荻見他跟另一個爵爺拿過岩刀,在他脖子上一吻說道。「他會很痛的,而且⋯⋯」

我本以為炎旨會繼續,可是被水荻親吻時,他卻是笑了笑,這才停下動作。「我是要挖他眼睛,怎麼反而是你在發抖?」

「⋯⋯我不希望你的手沾到他的血。」水荻淺藍色眼睛瞄了我一眼說道,這似乎是他急中生智想出來的,這句話讓其他幾個爵爺都看看彼此。

「對啊,炎旨,他的血應該很髒。」

「他是戴辛公爵的私生子,到時你惹上什麼病⋯⋯」

我不知道炎旨說要挖我眼睛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對剛到荷姆薩的我來說,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而炎旨似乎也不想冒險,但我看得出來,如果不是水荻這麼說,他好像真的打算對我動手,現在則無趣似的把刀一丟,最後接過水荻手上的薄荷茶。但是他沒有喝,只在裡面吐了一口口水。

「喝下去。」炎旨把那角壺遞給我說道。

其實比起被挖眼睛,喝下有唾液的茶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可是看到其他幾個爵爺跟他們的鞍馬不可思議的表情,我那已經幾乎消逝殆盡的自尊卻是發燙起來。

「喝啊。」

我接過角壺之後一動也沒動,知道那是上等的薄荷茶,是我平常喝不到的,但看著那角壺,我卻只覺得胃部在翻攪。

既使夏尚要我低調,不要惹麻煩,我也知道該怎麼做能夠避過這次麻煩,但是這樣的情況卻讓我一動也不能動。

如果說我有什麼堅持,那可能就是知道杰野在遠處看著。他從來不和我說話,也沒有跟我走在一起過,但是因為他在看,我更不想喝下去。

「喝。」炎旨最後輕聲說道,帶著一絲警告意味,水荻這一次不發一言,只順著我視線看了遠處的杰野一眼。

原本我還站著不動,但是發現杰野一會兒掉頭離去,我只能把角壺抵到嘴邊。其實我一旦順服之後,炎旨他們反而覺得沒意思。我緩緩把薄荷茶喝下時,看到炎旨瞄了離開的杰野一眼。

我被那茶的清香跟涼意嗆得輕咳一聲。喝得一點不剩,才把角壺還給炎旨,但被水荻接了過去。

等到這些人都轉身離去,我才把嘴邊的茶水擦掉,朝杰野離開的反方向去。正要穿過迴廊前,我看到水荻把那個角壺丟在地上,丟棄之後還擦擦自己的手。

*

我從石磚裡的縫隙看出去時,模糊間只見泊帝的鞍馬烯林坐在他身上。兩個人都光溜溜的,房裡的火精光芒映在他們扭動的身子上,兩個人都發出愉悅的聲音。

我在的通風管離他們床的位置還有點距離,不過聲音倒是聽得很清楚,這是這個小通道的好處。夏尚每天會要我從他書房爬進這個地方,據說這是*芳香房通風送香用的管道,另外還有一條排水的小道,這兩個地方我都常常會使用。每天我都依照夏尚指示爬進去,然後到每個能經過的爵爺房間外,夏尚要我把他們房裡的談話內容記下來告訴他,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不過可以偷聽偷看這些人在房間裡的樣子,我卻覺得很有趣。

(芳香房:製作香料與香水的地方,透過通道管線將調香或是醫療用途的芳香料香氣傳到爵爺或公主房間)

夏尚說原本都是杰野自己進這小通道來偷聽,不過他最近長得越來越高,已經無法在這狹小的地方攀爬,所以不得不讓我做。

只是前一兩週有意思,接著卻是無聊起來,然後這幾天我都在晚飯後的時間爬進來偷看每個爵爺房間,大多只會看到這種畫面。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可是看了好幾天下來,有時候聽著那種奇怪呻吟,我只覺得臉頰跟耳朵有點發燙,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尷尬的感覺,所以每次夏尚問我聽到什麼,我都只說他們已經睡著。

「這樣舒服嗎?」同一個房間的魚皮躺椅上,泊帝的雙胞胎弟弟香森也正抱著他的鞍馬做著同樣的事,甚至連姿勢都一樣。這兩兄弟到現在我都還會認錯,因為他們連衣服、配件跟內裡衣都一樣,而且明明就各自有房間,但他們最後總是湊在同一間房裡做這種事,從我這角度聽來,房裡四種呼吸跟低吟格外響亮。

香森的鞍馬羅倫薩俊美得很,一頭紅髮的色澤也很顯眼,他有荷姆薩人最喜歡的紅髮褐眼,性格也很活潑,跟他的爵爺差不多,只是他沒有水荻那麼聰明。

夏尚曾告訴我,鞍馬總是會符合爵爺的喜好。羅倫薩跟烯林每次跟他們爵爺做這種事的時候叫聲都響亮,而且一下「還要」一下「不要」,搞得我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痛還是舒服。泊帝跟香森都已經十六歲了,他們的鞍馬十四,跟杰野一樣大,可是我跟杰野從來沒有像他們這樣脫掉衣服,身子纏在一起。

我看了好一會兒,覺得耳根有點發燙,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果不是夏尚叫我來看,我並不想看這個,只覺得有點骯臟。

換看炎旨跟水荻的房間,他們一樣在做那件事。夏尚說月圓漲潮之時人特別容易動情,好像是真的,可是像是他們這樣,杰野跟我從沒發生過。

炎旨跟水荻正在床上,我藏身的管道離他們的床特別近,所以我一湊上去,就看到炎旨壓在他身上,腰部不停挺進。從我的角度看到水荻仰起頭,表情又像痛苦又像舒服,手指在炎旨背上摳抓。

炎旨已經十八,看起來就像成年男子一樣,我有幾次看到他在泡澡,腋下跟腹部下面有毛髮,我不知道自己的身體以後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等到其他幾個能看能聽的房間都看過,我就順著通道爬回夏尚書房。把魚眼窗台的玻璃打開之後,我就發現夏尚跟杰野都在書房裡。

「如何,夜祖?」

窗台到落地的魚皮地毯上有點高度,之前都是夏尚抱我下來,可是這一次杰野在,他在夏尚眼神催促之下只好不情願的拉住我的手。

「夜祖,聽到些什麼?」

「⋯⋯他們都在睡覺了,也沒有說話。」因為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些,我不知道為什麼無法說出口。但這一次,夏尚疑惑的皺起眉頭。

「怎麼回事?你這一週進去什麼都沒聽到,這是不可能的。」

我看了夏尚一眼,而杰野只徑自到魚皮椅上坐下,夏尚叫我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才開口問道。「你到底聽到什麼,夜祖?你必須告訴我,你連續進去一週,怎麼可能這些年輕的爵爺一回房就倒頭睡,他們怎麼也都會下棋喝茶吧。」

其實我真的不想讓夏尚生氣,可是想到剛剛那些畫面跟對話,我不知道為什麼很難說出口,最後只能小聲說道。「羅倫薩說香森很熱,他們在椅子上⋯⋯然後,炎旨跟水荻在床上,水荻要他動作輕一點。」

我越說越小聲,眼角瞄到杰野瞇起眼,最後眼神飄了開。一會兒沉默之後夏尚輕笑出聲,搔搔我的頭。「他們在性交?這麼自然的事你說出不出口,杰野,你的鞍馬倒是純情得可以。」

夏尚難得開起玩笑,可是卻讓我跟杰野更不自在。被杰野瞪了一眼,夏尚這才清清喉嚨收起笑容「好了,跟夜祖進去簾子後吧。」

又是去夏尚書房的簾子後。這件事每週總是要做兩次,我一點都不懂,夏尚總是要我盯著他眼睛,然後重複他說的話,之後進入簾子後,這從我剛到荷姆薩開始他就毫不間斷。

每次他對我進行這樣的催迷,我都會有一段間有點記不清楚他說了什麼,然後他會叫我去簾子後跟杰野在一塊,但是每次我進去之後,只是依照杰野指示,跟他脫掉衣服躺在那裡,一段時間後夏尚才又會拉開簾子。

「要這樣到什麼時候?」杰野曾經問過夏尚,他說到杰野十六歲,我十四歲之後就可以停。

「跟你哥哥們一樣。等你十六歲以後,這種事你們自己在房裡做就可以。」

「這種事」。

我從來都沒去細想過到底這樣接受催迷,然後跟杰野裸體躺在那裡有什麼意思。夏尚說這是在精磨我的忠誠,還有杰野對我的疼愛、兩個人的契合,可是事實上我們兩個還是一句話都不說。杰野只有在夏尚在的時候會讓我親吻他脖子打招呼,也只有那時他才會吻我額頭,像每個爵爺吻他們的鞍馬一樣。

「夜祖,下週我要你做件事。」夏尚等到杰野走後才說道,雖然平常他對我說話都非常嚴肅,但是這一次他卻是異常認真,我盯著他眼睛時,發現不管他要我做什麼,我應該都無法拒絕。

「你知道藥房在哪裡?南側有風乾室的那個,你們上課總是會經過。」

「我知道。」我說。

「我們要查查那裡的曼陀羅庫存,這必須查藥房紀錄才知道,我要知道誰拿了曼陀羅,並且量很多。」夏尚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藥房要有禁宮藥師的配方才能領,一般人也不能查看紀錄,但是我要你去看看,把曼陀羅的用量記下來。」

夏尚會訓練我的記憶能力,藥草他也教過我,攀爬潛伏的技巧他不只一次讓我試過,但是這一次他卻是非常嚴肅。

「你知道我的意思,小傢伙?就像你那時剛到荷姆薩時想要在杰野的魚裡下毒一樣,這件事你也要萬分小心,絕不能被發現。」我點點頭,夏尚才又說。「這是你的第一個測試,完成了我會給你獎賞,杰野也會很高興。」

其實杰野覺得如何我一點都不在乎,但是夏尚喜歡我,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有價值,我也喜歡他偶爾拿來獎勵我的零食。

「我會教你路線跟藥房內部結構,等到下個月滿月我們就行動。」夏尚說道,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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